作為山東省蓬萊市的普通小鎮,北溝鎮唯一的優勢,是北部8公里的海岸線,利用這一優勢建設的船舶工業園區內,一度聚集了8家船舶重工類企業。在2008年之后的洗牌期,如果不是像“八仙過海”各顯神通,扎根在北溝鎮的蓬萊中柏京魯船業有限公司(以下簡稱京魯船業),可能不會堅持到現在,也不會成為全國排名前五的民營造船企業。
事實上,這里早已風光不再。近日,京魯船業副總經理郭書遠告訴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,單純的造船廠,蓬萊當年有3個,如今已經倒下了2個。
對民營船廠來講,訂單還是其次,首要問題還是資金瓶頸。在京魯船業董事長王轟看來,“只要金融機構能夠‘拉一把’,很多船企就不會破產。”
融資難仍是生死符
“自造船行業被列為產能過剩之后,四大國有銀行,把對民營造船的融資支持‘一刀切’下來了。”郭書遠稱,不僅僅是流動貸款不做了,固定貸款想都不用想了。
據悉,船東之前正常付款是分五期進行,每期是20%,按造船進度支付。但現在是首期付款30%,有的甚至是20%,其他要等到交船前才能結清,需要船廠墊資。
郭書遠算了一筆賬:“一艘船合同價1.6億元,首付也就4800萬元,剩下的一個多億,要靠企業自有資金把船造起來,一條船要墊資1億多元,那要是10條船呢?”
在這方面,京魯船業還是幸運的,因為他們背靠一個有錢的集團。從隸屬關系上,京魯船業是山東省出口創匯的龍頭企業——山東匯洋集團五個分公司之一。
山東當地多位業內人士向記者稱,船廠的倒閉,沒有訂單還只是其次,金融機構對船廠融資的“一刀切”才是最致命的。
隨著近幾年融資渠道增多,民營船企可以各顯神通。不過,須有銀行開具的保函,而這卻如同橫亙在船廠與船東之間的一座大山。
“我們收船東的錢造船,要把保函給船東。簽造船合同必須給人家保函,而且出具的銀行必須是對方認可的。”郭書遠說,這個保函對造船廠來講,生死攸關。
“保函收益為千分之幾,主要在于存款利潤。”工商銀行青島分行人士表示,船東把預付款打到銀行賬戶上,相當于給銀行拉了一筆金額較大的活期存款。
不過,銀行的這筆存款也不是白拉的。按照約定,如果船廠出現問題,銀行在船東和船廠仲裁生效后,代替船廠承擔相應的擔保責任和損失。
上述工商銀行人士告訴記者,在矛盾尚未爆發時,開具預付款保函看起來是不錯的買賣,但銀行之所以收緊保函,也有自己的苦衷。
“船舶市場在2008年金融危機后高臺跳水,船東棄船,未造完的船就像廢鐵一樣爛在手里,也讓不少銀行吃盡苦頭。”郭書遠如是稱。
與民營船廠一紙難求相比,浙江某民營船廠高管透露,有些民營船廠與國營船廠合作,因為國營船廠的保函可能用不完。
王轟提到,“《中國制造2025》提出要完善金融扶持政策和加大財稅政策支持力度,這對民營船企來說,是一件好事。”
事實上,正是得益于中國進出口銀行等一些金融機構的支持,京魯船業才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獲得更多的訂單,但這種支持卻不是普遍的。
煙臺市政府人士則向記者坦言,造船廠資金都緊張,雖然銀行對民營船廠的貸款收緊政策,這兩年逐漸在淡化,但金融機構對這個行業還是謹慎。
民企將成削減主力軍
讓王轟想不到的是,身為京魯船業董事長的他,10年前熱情滿滿地扎進造船圈子,如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精力,卻要耗費在為一張紙上。不過,王轟是幸運的,至少京魯船業還在運轉。京魯船業隔壁鄰居蓬萊渤海造船有限公司(以下簡稱渤海造船),在去年宣告破產。
煙臺市經信委人士證實,渤海造船倒閉源于資金鏈斷裂。而郭書遠表示,因為融資困難,現在還有船廠在倒閉。
位列全球10大造船商的揚子江船業執行主席任元林認為,造船行業還需要三四年時間來洗牌重組,“今后會是‘強者恒強、贏者通吃’,到最后中國市場只剩下兩成業者。”
2016年底,工信部裝備工業司司長李東介紹,“中國此前通過淘汰、消化、整合、轉移過剩產能,已將2012年的8000萬載重噸的產能削減至2015年底的6500萬載重噸,然而仍然存在著無效產能,中國造船業必須‘痩體’,估計削減30%以上的過剩產能。”
來自船廠、政府的多位人士向記者表示,民企將是消減的主力軍,事實上,因銀行貸款收緊造成的融資困難,也成為民營船廠退出的主要動力。
煙臺經信委人士坦言,造船廠資金都緊張,銀行因過剩產能一下子把民營船廠貸款收緊了,這兩年逐漸在淡化,但銀行系統還是對這個行業不看好。
在外高橋造船董事長王琦看來,去產能的關鍵在于防止反復。
王轟還是希望其他金融機構能夠“拉一把”,使那些有訂單、有技術的民營船企能夠獲得支持,推動我國船舶工業實現持續、穩定、健康的發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