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庭上,48歲的江云華(化名)耷拉著腦袋,沒有了昔日笑看風云的豪氣。這個曾經一無所有的農家孩子,用25年時間辛苦建立的航運事業,僅僅過了5年就煙消云散。
為了擺平自己的債務,生活奢華的他高息借款千萬,又一夜之間消失無蹤,最終身陷囹圄。受他所累,老父母被迫回農村蝸居,妻子到超市當了理貨員,兒子輟學打工。
顛覆的人生“本席宣判,被告人江云華詐騙905萬元罪名成立,判處有期徒刑15年,并處罰金50萬元……”
日前,隨著審判錘沉重地落下,被告席上的江云華深深地低下了頭,他把臉埋在雙手間,禁不住涕淚肆流。
這個曾經在荊州航運業聲名顯赫的“大老板”,白手起家的傳奇人物,名副其實的千萬富翁,頃刻間光環破滅。
1968年,江云華出生在石首一個小鄉村,從小學習努力,期望著“鯉魚躍龍門”的榮耀。17歲那年高考失利,家庭生活的拮據,讓他過早地擔負起生活重擔,跟著父母種地務農。
江云華不甘心平庸,渴望出人頭地。
從1985年起,他先是在別人的船隊當小工,整天起早貪黑,工作踏實肯干,閑時就和人請教航運知識。石首跑船的工人們漸漸都喜歡上這個勤快的“小伙計”,他接連干過“水手”、“輪機”、“大副”等崗位。
短短幾年內,江云華通過考驗,進入了船隊管理層,還有了一艘屬于自己的小駁船。一個私人船主把女兒嫁給了他,他很快擁有了自己的一雙兒女。
在父母看來,江云華的人生算是完美了。
對江云華來說,奮斗才剛剛開始。“別人能做老板,我為啥就不能呢?”他把事業轉到石首港區,先后貸款購置了三艘2000噸級的平底貨船,并以自己的名字為其命名“江云華XXX”號。
在業界的良好口碑,加上水運物流在世紀交替時的蓬勃發展,江云華的事業一帆風順:10年黃金發展期下來,他還清了貸款,業務遍及長江中上游,資產僅旗下3艘貨船就超過1400萬元,成為千萬富翁。
2010年,江云華成立了自己的船舶航運公司,事業達到了巔峰。
揮金如土“白手起家的優秀企業家”,“身價千萬的大老板”,伴隨鮮花和掌聲,以及物質生活的改變,江云華的思想開始發生變化。“錢是用來花的。”江云華后來說,事業成功后,身邊自然圍著一堆朋友,經常在耳邊給他灌輸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思想。
一次次赴朋友邀約的牌場、酒場及“特殊”娛樂場所后,這個曾經白手起家的農家子弟,徹底為驕奢淫逸的生活所迷,無法自拔。
他經常賭博,一場牌下來,隨隨便便都是三五萬的輸贏,卻一點都不在意。
身邊的“朋友”需要撐場面應酬時,他的出手也十分大方。
有一次在外應酬時,江云華認識20多歲的女子張麗(化名),兩人一見如故,并互留下電話號碼。他以工作為由,經常帶張麗外出游玩,揮霍,兩人長期保持著關系。
鋌而走險
2010年后,受大環境經濟形勢影響,整個船舶行業陷入低谷。江云華的船舶公司出現長期空船無業務的情況,公司運轉困難。
不要說賺錢,就是工人發工資和船舶的正常保養都成了大問題。”更別提維持他的奢靡生活。
很多船舶公司采取減人減產等辦法來規避風險。“硬扛幾年就會有起色,到時候別的公司都萎縮了,說不定是我做大的機會。”一位熟悉江云華的航運業人士說,在這種思想引導下,江云華先后將3艘船舶抵押給銀行,靠貸款支撐公司運營和高昂的生活支出。
這一撐就是4年多。
到了2014年,江云華抵押船舶貸款維持的資金鏈再也無法繼續。正常做法是宣布破產,銀行收船,回到當初的起點。他卻“拆東墻補西墻”,決定鋌而走險。
從2014年2月開始,江云華多次在公共場合營造自己要造船的假象。隨后,他以船舶新建、購置與改裝為由,將公司旗下船舶以重復抵押的形式,先后向5個民間小額貸款公司、18名個人借款900多萬元。
此時的航運市場處于頹勢,借錢人心中不免有疑慮。但是,江云華許諾年息4分以上。在遠高于正常借貸的利息誘惑下,人們紛紛把錢借給江云華。
他期望著能回本翻身,結果卻是那么的無情。
眼看翻身無望,2014年9月17日,江云華在一天內連續賤賣了自己的房產、車子,套取了銀行信用卡上的1.8萬元現金后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在消失的前半個月里,借給他錢的公司與個人都沒有在意,以為“江老板”又出去游山玩水了。然而,事實卻讓很多人驚愕:江老板不僅消失了,而且名下已經沒有了一點財產,欠銀行和民間借貸總計2000余萬元,徹底淪為了“大負翁”。
被判刑15年
憤怒的人們紛紛前往公安機關報案。長航公安局荊州分局在接到報案后,立即成立了詐騙案專案組進行調查。
由于江云華的詐騙行為時間跨越兩年以上,一些受騙群眾甚至因為江云華的高息誘惑,口頭上許諾就把錢借給了江云華,導致案件取證困難。
案件辦理初期,前來公安機關報案的群眾絡繹不絕。由于江云華詐騙導致某小額貸款公司直接破產,未能拿回全額本息的群眾也轉而向公安機關報警,前后共計70余人向公安機關反映案件線索上百余條。
江云華的往來資金流向十分復雜,賬戶間流動頻繁,加上金融領域的犯罪行為界定起來十分復雜,一時間當地眾說紛紜,人心惶惶。
為盡快消除社會影響,穩定群眾情緒,荊州分局民警加班加點,克服重重困難,往來武漢、荊州、宜昌與石首各大金融公司,細心梳理每一筆借款去向,將江云華利用高息許諾,層層詐騙的案情抽絲剝繭,終于水落石出。
2014年11月,公安機關對江云華依法進行網上追逃。
2014年12月的一天,當江云華持他人身份證登上火車,準備南下繼續逃匿時,被公安機關當場抓獲。
2016年的初春,春寒料峭,法庭判決江云華詐騙罪成立,判處有期徒刑15年,并處罰金50萬元。
令人唏噓的是,案件宣判后,到江云華家討債之人數不勝數,一家人在痛苦的漩渦中苦苦掙扎。江云華的妻子,曾經多年生活條件優渥,如今被逼得遠走他鄉當起了超市理貨員。他的孩子,經受不住討債人的騷擾和家庭生活的重擔,干脆輟學打工。